我房間裏唯一的窗子有1米高,40釐米寬,窗外的風景是另一戶的陽臺,有兩盆花,三個紙殼箱和每天變換著不同顏色的內褲。
三月二十二日那天下雪,我看到了大片的雪在我的窗前飛舞,那一天有風。
這是我離家以來租的第九戶房子,五年過去了,我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。只有臉皮比過去松了,朋友越來越少,歡樂越來越少,夢想越來越少,年齡越來越大。
早上,我挎著包出去,晚上,我挎著包回來。上樓之前我要到樓下的小賣店看一眼有沒有我的郵件,我用最苯的方法把稿子郵寄出去,然後等回音。這種勞動我做了三年,而且成了一種習慣。
這時總是會有個女人進來說:“拿包硬生命。”每天如此。
那女人很漂亮,清秀,白皙,文雅而且安靜。我們遇到第二十二次的時候相互笑了一下。以後我們每次都這樣相視而笑。如多年的鄰居。
我上樓不用記著到了幾樓,因為我住的是頂樓。只需要走,到頭,就到了。我的房子裏有兩戶人家,另一戶是對兒小倆口,農村來的,很老實而且和氣的兩個人,都胖嘟嘟的,我不太與他們往來,熟了麻煩就多了。
我的生活孤獨而平靜,聽著隔壁叫床的聲音我會入睡的很快。
聽哪個詩人說過這樣一句話:鳥安於巢,人安於客枕嗎。我想:如果睡眠很好,哪張床上的夢都會是絢麗多彩的。
房間裏只有我和10條孤獨的魚。看著它們,我的心寧靜而平和。
夏天的夜來的很晚,通常我都會在外面逛一逛夜市才回來,夏季一開始我就沒再遇到那漂亮女人。
那次偶然和小賣店的阿姨聊起她。阿姨說她總是回來的很晚。通常是晚10點以後。
阿姨還說:那是個可憐的姑娘,家裏就她自己,父母都走了。因為她大二的時候和一個外地人好上了,而且懷了孩子,父母極力反對。當她抱著不嫁此君不幹休的心要和父母鬥爭到底的時候,那個外地人突然不見了。她的神經就有點不正常了,後來漸漸平息後她開始濫交男朋友,時不時就帶回家過夜。她的父母沒有辦法就搬走了……
我無語。
匆忙從輕軌裏面出來的時候,雨下得正大,但感覺不到涼。這個城市一直缺水。冷丁又看到了那個吸生命源的女孩。
她倚在站牌下,頭很低。
我走過去拍了一下。她喝酒了。
她先愣了一下,轉而笑了。
是你。
嗯,你在這幹嘛?
恩——我—剛做完人流——
聲音很輕,但我的耳膜還是轟隆了一下。
…………
我只能先拉著她坐到椅子上。
給我支煙。
哦,我不會抽煙。
奧—!
我看到她的嘴角流出口水來。
…………
“他怎麼能那樣對我呢?我什麼都給了他,可是,可是,我不懂,到死我都不——。
話沒說完她就靠著我的肩睡著了。
我的心無端地開始抽搐,一下一下地緊縮。
我把她送到單元門口,她堅持不讓我送她到樓上。
那天我們誰也沒去小賣店。
臨上樓的時候她說:晚上吵到你,真是對不起了!
我愣愣的站在那裏,看著她扶著牆慢慢上樓去了。
大雨淋進窗子,落進窗臺的魚缸裏,魚兒們有些慌亂。
那一次我第一回看到對面陽臺上站著一個穿睡袍的女人,她很漂亮,我知道,她一定抽生命源。 |